两千多年前，有一个太监，名字叫做赵高。赵高声称要给秦二世胡亥送一匹马。可是，马走到面前，却是一只鹿。胡亥问他：你说要送马，却送来一只鹿，是何缘故？赵高回道：皇上，这确实是一匹马。皇上揉揉眼睛，说：明明是一只鹿！赵高说：不信你问群臣。群臣皆附和说：确实是一匹马。胡亥就这样被愚弄了。

图片：据说“指鹿为马”中的鹿是马鹿，跟马长得很像，因此才有空间让赵高胡说。

秦二世胡亥不敢坚持自己的感受和想法，被以赵高为代表的群臣“混淆视听”，是悲剧的结局，也是悲剧的开始。在这里，权力横架在语言的基本功能之上，开始了“混淆视听”的历史进程。
秦二世胡亥跟被权健欺骗的人没有什么区别。
语言本就包含两个部分：能指与所指。“能指”是语言符号本身，主要由发音和拼写构成。“马”这个词就是能指。“所指”是语言指向的事物。就像牙牙学语的小朋友，一边说马，一边用手指着马。“指”这个动作是最具象征性的动作，指出了语言的本质。紧接着，你就会发现，这个“指”是具有随意性的。为什么用“ma3"（数字表示音调）这个发音指代“马”，而用“ma1”这个发音指代“妈妈”？并没有道理，只是约定俗成而已。语言可以说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则。一个人语言混乱，表示他不能遵守规则，拒绝进入现实世界。这样的人无法跟人沟通，也无法与现实世界互动。这就是我们常说的“疯子”，现代医学称为“精神分裂”。
 跟精神分裂的人沟通，你会发现，他们在不停地讲话，但讲的话又是无意义的，跟现实没有联结的。因此，他们的语言和事物之间失去了联结，变成了为了说而说。他们从现实中脱落，完全陷入自己的内心世界；他们语言的能指从所指脱落，完全进入一种混乱之中。  但赵高则是另外一种情况。赵高要以一己之力改变语言的规则——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。这就是莫大的权力。如果有权者使用这种权力谋取私利，伤害无权者，就可以称为语言腐败。
 我最早听说语言腐败这个词，是从张维迎那里听到的。创造这个词的人则是乔治奥威尔，第一次提出是在1946年。在《1984》这本反乌托邦小说中，他举了许多例子：专门制造假新闻的那个部门叫作“真理部”；专门杀害人的秘密警察，叫“友爱部”；专门发动战争的部门叫“和平部”。这种做法不仅仅是“混淆视听”，而且破坏了人们表达、交流与思考的能力。
如果你每天都听到“伟大”这样的词，你将用什么来形容莎士比亚？出于反叛，年轻人发明自己的专用词。但这些词的出现时间太短，就像一种语言萌发的早期阶段，粗糙、不够精确、且过于日常化，无法用来描述真正重要的事情。这导致许多时候，人们无话可说。
像权健这样的保健品，就在使用语言腐败“混淆视听”。保健品本质只是食品，不是药品。这个世界上最严谨的入口之物是药品了。药品的开发花费高昂，经过极其严格复杂的临床试验，经过最高素质人才之手，得以付诸使用。但药品并不敢随便声称有什么神奇疗效，只敢说缓解了XX，减轻了XX症状。同时，还有许多副作用。
而保健品只是食品，不是药品；只是食品，不是药品……
药品不敢说的东西，保健品都敢说。如果保健品果真有什么疗效，且没有副作用，怎么可能被药商遗漏掉？玉米、红薯、小米粥都是食品，但你能说这些是保健品吗？能吗？
但是，不管你怎么强调保健品是食品，仍然没有用，因为“保健品”这三个字就足以“混淆视听”。“保健这两个字让人浮想联翩，保障健康、保证健康、保卫健康、保护健康，随便你想，怎么想都是治病、防病的意思。”（原文看《权健只是忽悠过头，但保健行业不忽悠能行吗？》）而政府还会认证某样食品为保健品，而且还会认证具体的保健功能，比如抗疲劳，调节免疫等等，应有尽有。你的大脑能抵抗得了吗？
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古代文人会因为一个词而挣得头破血流。以前人云亦云，觉得他们是迂腐、书呆子气，现在发现那才是真正的大智慧，政治智慧，也是文化智慧。他们在用生命打造一个清净规整的心理世界。想想“保健品”这三个字，你就能明白古人所谓“正其名”的重要性。孔子曰：「其必先正名欤？」
张维迎在文章中说：
“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托马斯潘恩说过，如果一个人堕落到宣传自己根本不相信的东西的时候，他已经做好了干一切坏事的准备。人类的合作从语言的表达开始，言行一致是道德的底线。突破了这个底线，就从心理上拆除了道德藩篱。当一个人可以信口开河，说各种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的时候，他已人格分裂了，还有什么心理障碍能约束他不做违反道德伦理的事呢？当说谎已成为普遍的社会文化的时候，一个生产假冒伪劣品的小商人怎么会觉得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呢？确实，与某些政府官员的弥天大谎比起来，生产假冒伪劣产品根本算不上什么。”
但是，语言的使用不仅仅是道德问题，而且是心理健康的问题。在当今时代，过正直的生活要付出代价，过不正直的生活也同样要付出代价。精神分析认为：语言与恰当的物表象相对应，这样的心理是健康的。语言失去了与物表象的对应关系，就变成了疯言疯语，是精神分裂的表现。说谎则介于两者之间。语言被用来指代一些相反的或者无关的物表象。这势必造成语言功能的衰退或者混乱。长期以往，语言与潜意识的联系会变弱，更多的内容进入潜意识中，无法被记起，也无法被遗忘，更多地通过病态的方式表现出来。
精神分析本质上是要处理无意识“说谎”的问题，人们出于防止内心崩溃的无意识，而采用的语言和内心世界联结的错位（滑行）。但有意识的说谎，也同样会导致内在痛苦和心理耗竭。长期的有意识的说谎，极有可能会变成一种无意识的“说谎”。无意识的说谎不是道德问题，而只是心理健康问题。
在弗洛伊德的经典案例中，总是涉及到能指与所指的错位。小汉斯害怕马，但实际上，他害怕的并不是马。语言的能指和所指的错位，导致了心理症状的出现。症状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在言说。因为他不敢直接说出真实的东西，因此在用一种特殊的语言呼救，渴望有人能听到他真正想要说的东西。
有位精神分析师说过一句话：在一个不正常的社会，你却适应良好，说明你病的不轻。这句话很有警示作用。适应良好并非心理健康的唯一衡量标准。能指与所指的距离才是。一个好的咨询师本身一定是生活地足够真诚与真实的。

新年的第一场沙龙，我们来谈谈语言腐败与精神分析这二者之间的关系。到红树林研习社，听听首席心理咨询师的看法，也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观点。

- 详细安排 -

主讲人：刘永广 心理学博士 首席心理咨询师

上课形式：主题演讲+提问研讨

开课时间：2019年1月5日（周六） 19:30-21:00

研讨频率：每两周一次

地点：深圳市福田区侨香三道28号(安托山地铁站B口)雅福居C座1单元1501室

费用：150元，三人团报或转发朋友圈八折，购买次卡（十次）七折。

报名方式：扫描下方二维码，跟助理报名。

- 主讲人简介 -

红树林首席心理咨询师  刘永广  

香港中文大学心理学博士

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硕士

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

国际认证酒精药物戒瘾辅导员

深圳市心理咨询师协会理事

深心协精神分析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

深心协伦理委员会常务委员

康宁医院伦理委员会委员